咏给明就仁波切 | 以情绪来禅修的意图是要稳定地和每个感受同住
摘自:明就仁波切著《归零,遇见真实》
接受任何放入你乞食缽里的食物,对于执迷挑选拣择的自我是个极大的挑战。佛陀虽然知道食物有毒,却仍然接受了纯陀的供养。(他藉此在教导什么吗?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挑选拣择?或者,佛陀选择保护纯陀,胜于保护自己?)当我一步步向餐厅靠近时,呼吸明显变得紊乱不定。这是我第一次行乞,我开始深呼吸,仿佛试着以我的自信来增加声带的张力。只是去问问,欲隐约是对这次闭关的关键性考验,是个完成过渡到居无定所生活旅程的决定性时刻;是个刺穿我的傲慢、检测我的谦卑、度量我的决心的时刻。
我对此已经反复思量。我知道该怎么做,可以这么说。当侍者只会奉上你最喜欢的食物时,想像要吃下任何放在你缽里的食物,其实并不会太困难。我已经承诺要吃下任何被施予的食物。如果盛在缽里的供养是肉食,我也不会拒绝。我不会为了坚守自己的喜好而把自己饿死。现在我已经非常饥饿,当我身穿橘黄色袍子走进餐厅,服务生认出了我,并用对印度圣人的尊称冲着我大声叫着:“巴巴吉,巴巴吉,你现在是印度教徒了!”
面对这么热情的招呼,尽管我已在心中排练过许多次,但我还是有种血液凝固的感觉。这次我今天第二次像雕像一样站着不动,我的手心冒汗,声音被堵住,嘴唇微颤着。我真的很想拔腿就跑,但有个内在的声音激励着我:“去吧!你能做到!你必须做到!” 但我的身体说:“不!你不行!” 服务生都开始盯着我看。
我不得不从嘴里硬挤出几个字:“我的……我的……钱……用完了……”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能请你给我一些东西吃吗?” 餐厅经理看到我,态度既不惊讶也不轻蔑,他就事论事地告诉我,等餐厅接待好所有用餐的客人之后,我可以在傍晚去厨房门口等候。我当时的感觉是:无论把这个请求说出口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,他可已经是个应付乞丐上门的老手了。
出外乞食对我而言是迈出一大步,尽管结果喜忧参半。我的请求没有被完全拒绝,但也没有被接受,这让我感到羞辱。我继续饿着肚子,裹着像蚊帐一样透明的袍子,几乎和裸体没有两样。我循着回涅槃塔的路,走到卖烤玉米的摊贩前。摊贩看到我换了这一身衣服,他一丝友善的表情都没有,并拒绝给我食物。虽然这更令人沮丧,但我还是开口请求了,我又在旧习惯的织物上刺了一个洞。
我走回印度庙附近的树林。在我感到饥肠辘辘的同时,因为太在意乞食被拒而生起的各种情绪也再次涌了上来。简直是疯了!(我在修持把自我的帽子摘下,去认识它们都不是真的,去了解我出家人的身份也不是真的,我的苦行僧角色也不是真的。然而,某个版本的我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所要求的东西,而感觉被刺痛了。这是谁?被宠坏的明就仁波切宝贝?备受尊崇的住持?那有什么差别?完全没有。都已经放下。都是空性的,都是迷妄,都是无穷的错误感知。如那先比丘所说的,把标签的聚集误认为这个指称,意思是说,由于我们约定俗成的逻辑所组合而成的这个身份,并不真正存在,因此并没有一个“真实”的事物被箭射中。)由于我们本质为空的自性,我们所经验到的伤害,都是自己造成的。
我一直在做开放觉知的禅修。实际上,所有的禅修都是在修持觉知。禅修的精髓是认识并保持觉知。如果我们失去觉知,就不是在禅修了。觉知像水晶或者镜子,会反射出不同的颜色和角度:色相、声音、感受都是觉知的不同面向,也都存在于觉知当中。或者,你可以将觉知视为一家旅店,有各种不同的旅客经过,感受、情绪等等。欢迎每一种客人,无一例外。但有时候客人会造成一点小麻烦,而且需要得到特别的帮助。此刻,伴随着饥饿的折磨,脆弱、害臊、遭拒、自怜的感受剧增,那个名叫“难堪”的客人正在寻求关注。难堪也许比愤怒更微细,但它带给身体的影响却是一样的显著。
以情绪来禅修的意图是要稳定地和每个感受同住,就像我们用声音来禅修那样。只是听着,只是感受着,不加以评论。让心安住在呼吸,让呼吸成为保持认识觉知的助缘,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于愤怒、被拒和难堪。
一开始,我只是试着连结上难堪这一个主要的感受。难堪在哪里?它是如何在体内展现的?我在胸口上方感觉到害臊的压迫。如果我有一面镜子,我想我的胸口也许看起来会是凹陷的,因为我将肩膀向前缩,让我的身体看起来比之前更小,好像试图要躲避开公众的视线。我的眼脸也因难堪,感觉像被两片扁石压得低垂。我能在向下撇的嘴角感受到它。我能在自己无力的双手中感觉到对它的无可奈何。我感觉它在后颈,把我的头压下去。压低,压低。沉落的感觉。在瓦拉纳西,我希望有个地洞让自己钻下去。现在我脑海里没有这个画面,但那感受对应着的是被看低、变小、空间缩减,以及不值得活在这世上的感觉。
一开始,我感到对这些感受的抗拒;而必须把抗拒本身当作觉知的对境。后来,我可以直接去觉知身体的感受。我不喜欢这些感受。(我开始感觉很糟。而现在,感受又多了一个:我对感觉很糟而感到难过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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